[古剑二][乐夏]早安，老师3

章三 一线一点

 

乐无异有点失望，自从月初那次和夏夷则交换了电话号码之后，他一次都没有机会用到过。那天之后直到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夏夷则每天都有很准时地来接走夏小软，有时，乐无异在和小朋友玩耍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夏夷则等在操场的花坛边。

 

夏夷则并不会挤到教室里，很多时候，他只是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等着夏小软扑过去，然后他就左手牵着夏小软，右手拿过夏小软的书包，随着夏小软的步调往外走。

 

这样一来，乐无异和夏夷则的交流就再次限制到每天交换的两个点头而已。乐无异扪心自问过，为什么他想认识夏夷则，因为夏小软可爱？因为觉得夏夷则年纪轻轻失去了太太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可怜？因为好奇夏夷则为什么早婚？好奇为什么其他的长辈都不管夏小软？因为觉得夏夷则长得好看？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些因素，但是朦朦胧胧中又觉得似乎都差得很远……现在，幼儿园放假也有小两周，就连跟夏夷则交换个点头的机会都得等到三周后。

 

眼看着马上过年，乐无异家的年货自然是用不着乐家小少爷去置办的，但是乐无异一天到晚窝在家里捣腾让傅清娇很是看不顺眼。这天乐无异扎着围裙在半开放式流理台炖汤，傅清娇先是喝了一口，正想赞扬一下自家儿子的手艺和贴心，但一眼瞥到乐无异“贤惠”的样子又很来气：“多大的孩子了，长得也人模狗样的，女朋友呢？人家老陶家的崽子以前见天里调皮，现在老婆都娶到了。你说你一天到晚照顾人家的小孩，我和你爸要什么时候才能抱到孙子！平时上班也就算了，休息的时间也就知道窝在家里……”

 

“我也没闲在家里啊，我不是在……”乐无异话还没能说完就被傅清娇打断。

 

“你不提还好，一提更来气。”傅清娇叉着腰，语不带停：“光看到你接别人婚庆的活，这个相识一周年，那个结婚十年，再谁谁订婚，上次蒋越说你设计的珠宝卖得好，女士们说能从其中感受到设计师细腻的情感和高超的情商……我呸！我看你是脑子都用错地方了。”

 

乐无异看傅清娇脸上的表情分明挺自豪，越发意识到这半真半假的抱怨只怕是一时停不下来：“娘，我想起来我的美工刀折了一只，我想趁着年前，再去补一只。汤炖好了，你和老爹先吃，留我一碗就可以了。”然后就跟屁股着火一样跑了出去。

 

乐无异百无聊奈，开车在城市乱转，此刻返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城市空旷了不少。一旦清冷下来，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个城市一年来的变化……就在乐无异感时伤怀的时候，停在前面一个商业区的一辆宝蓝色两厢车吸引了乐无异的注意力。乐无异降速仔细瞅了眼车牌……还真是！

 

本来乐无异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么大的商业区，能碰上的机会何其微小……但是等他在超市里真看到夏夷则和夏小软时，他觉得自己真TM太机智了。是嘛，年前爸爸带着儿子来商业区，除了买新衣服就是买年货了。附近没有好的童装店，看夏小软平时俏皮洋气的穿着，夏夷则应该是不会勉强将就的，如此一来，两人来逛超市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结果还真被他撞对了！

 

夏夷则父子俩和乐无异正面撞上的时候，乐乐老师正挎着个篮子，往篮子里丢士力架，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怪异的紧张，完全就是不想买东西硬逼着自己挑出点东西的状态。其实夏夷则有想过，不然就静悄悄地转身走到下条货架假装没看到小软的乐乐老师，但是夏小软完全没给他这个机会。

 

坐在推车里的夏小软，揪着脑袋对乐无异脆生生地喊：“乐乐老师好！”奶声奶气地，“好”字还拖得特别长。

 

乐无异心里顿时浮现了“nice助攻”这样的字样，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夏小软到底“助攻”了啥，自己又要“攻”啥。乐无异瞬间呆毛都竖起来了，连蹦带跳地冲父子俩奔过去。“长念今天和爸爸来卖年货啊？”话是对小孩说的，眼睛盯的却是大人。

 

夏夷则被乐乐老师这么热情的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想要避开他的举动是不是有点过于冷淡，恍惚之间竟然有点吊诡的自责。

 

总之接下来变成了三个人一起逛超市，乐无异推车，夏夷则挑货，夏小软坐在推车里当总指挥，乐乐老师的小篮子也堆到了推车里。

 

在夏夷则挑柚子茶时，乐无异见夏小软在推车里坐久了，时不时换个姿势，显然是不太舒服，便把夏小软抱了出来。快到中午了，夏小软有点困就不大想下来走，正好乐乐老师也没有把他放到地上的意思，夏小软便抠着乐乐老师胸前的衣料晕觉。乐无异看着不远处夏夷则挑着瓶瓶罐罐的颀长背影，再看看趴在怀里的夏小软，忽然觉得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仿佛夏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将热带雨林的土壤浸透得更加松软。

 

 

夏夷则挑好冲剂饮料和儿童营养剂回头就看到乐无异一手抱着夏小软，一手扶着手推车等在一边，看着夏小软的表情温柔中混合着心疼。

 

夏夷则突然就有点说不出的愤怒和烦躁。我家小软为什么要被人可怜？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也是认认真真在疼爱他的，不让他受一点委屈，不想让他得到的爱比任何一个孩子少。到底为什么还要来同情我家小软，我家小软一点也不可怜。夏夷则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不知好歹，但是他抑制不住要这么想。

 

夏夷则走到推车边，把手里的罐子放入推车中，不由分说地想要伸手接过夏小软：“乐老师，谢谢你。我来吧。”

 

“长念现在睡着了，一会儿醒了再换给你吧。”

 

“谢谢，不用。”夏夷则坚持摇醒夏小软。夏小软迷迷糊糊地揪着乐无异的衣服，“乐乐老师身上比爸爸软，乐乐老师抱着比较舒服。”

 

夏夷则几乎是立刻地，皱着眉头说：“夏长念，你自己下来走。”

 

“没事，就让我抱着长念吧，我不累。”乐无异马上打圆场。

 

“不需要，谢谢。”

 

夏小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忽然就生气了，应该是生气了吧？夏小软困惑地看着爸爸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他本来有点委屈，但是看到爸爸微妙的表情，他觉得他应该保护爸爸。于是，他乖乖扯了扯乐无异的手臂：“老师，我要下去。”

 

再长大些，夏小软会知道爸爸的这个表情叫做“不知所措”。

 

乐无异突然就觉得，自己被排斥在了这对父子之外。他看着小软脚一落地，就走到夏夷则身边，拽着父亲的裤子，仰头讨好地看着父亲。

 

夏小软有种异样的聪慧，他甚至已经聪明地明白了心里的那句“爸爸别怕”是不能说出口的，他努力表现出孩童的天真烂漫，他说：“爸爸，我唱歌给你听吧。”

 

乐无异看着一高一矮站在一起的那对父子，没来由感到一阵无力，夏夷则和夏小软是一根线，而自己是一颗没能落到线上的点。